“尊主, 尊主莫气, 赭儿不会无缘无故做那种事的,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赭儿,你快解释啊!咱们苍寒堡虽是魔教, 但从不欺负妇女孩子的!你又怎会将尊主关过水牢?”
江庭赭却只愣愣望着他飘来飘去、身后燃着黑火:“你…你当真是我爹?”
“小兔崽子!别人不认识吾辈也就罢了!吾养你怎么也养到有八九岁, 这就不记得你亲爹的脸了?”
“但是……我爹他、他早就被那唐门门主还有妖女一起……”
“那时是死了的!如今这不是灵体吗!赭儿你看!”江盎扇了扇背后的黑烟, 干脆化作一片黑雾烟火给他看, 又再化回人形。
人人都听过这世上有鬼。
但又有几个真的见过?江庭赭摇头:“不、不……不可能,是假的。这定是什么江湖骗术!”
“咱们堡中药草库在地宫乾位,财宝库在地宫巽位,地宫的钥匙在圣火坛中。你的左边屁股上有一颗痣,你小的时候尿床, 还有……”
“住口!你、你——”
江盎叹了口气。
“赭儿,你当年难道真的曾对尊主百般折磨?你、你为什么要那样待他?”
“你倒是说话啊!”
江庭赭神情复杂,像是陷入了一团纠结的混乱:“若你真是我爹……话已至此, 你还能不知道他是谁么?”
“他是谁?”
江盎皱眉,回首望着独孤寂,面色逐渐从迷惘,逐渐变为震惊不信。
“难、难道……”
“当年我爹一心迷恋那妖女, 我百劝不听, 还怪我挑拨离间、对我非打即骂。后来,明明知道是她将那地宫密道图泄露出去, 却还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甚至明知道她给他灌毒, 还是喝了下去。”
“死到临头了, 我爹只叫我一个人走,还将跟她生的那孽种……托给我照顾!”
“我当时就跟我爹说清楚了!我说,我就算不杀了那孽种,也要叫他一生一世没有好日子过!我没挖了他的眼、割了他的舌头,切了他的四肢把他扔猪圈里,只把他吊在水牢折磨,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赭儿!”江盎失声吼道,“你怎能如此残忍!他可是你亲弟弟!”
“我没有兄弟,我只知道他是妖女的骨血。妖女欺骗杀害我爹爹、烧毁我娘的遗物,我那时年纪小没本事报仇,除了往死里折磨那妖女的孩子,我又能怎么做?!”
“赭儿,你、你……”
江盎失魂落魄,半晌,缓缓回头看向独孤寂,用一种清醒、又异常模糊的神情,似笑似哭地细细描摹着眼前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尊主,你、你今年多大了?”
“你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对了!快给我看看你颈后!”
“记得小儿贼刚生下来时,颈后有块胎记。倾国她……她笨手笨脚的,拿着蜡烛去看时不小心蜡油滴了下去,在那孩子颈后烧伤了一大片。”
“尊主你快给吾看看!看看你颈后有没有那烫伤?倾国,你还愣着,快去看看有没有啊!”
……
青砖的地面,霎时被银丝戳出碎裂的痕迹。
白衣人周身半丈硝烟弥漫。
“……不要碰我。”
声音艰涩,眼神幽暗。
“你,你们……都离我远一点。”
“……我自幼无父无母,只有师父。我不需要什么爹娘手足!在这世上,我只有唯一的亲人,就是我师父郁沉影,只要他一个就够了!”
苦笑一声,踉跄一步,手中银弦松落一地。有什么人扶了他一下,他几乎下意识便想要挥开,余光里却看到一袭红衣和心疼的眼神。
略言……
心乱如麻,不想玉倾国却忽然冲到他面前:“郁沉影?你刚说你师父……是沉影?”
“沉影他还活着?他在哪儿?你告诉奴家!”
面前的女子一双明眸含雾,可谓出尘绝丽、美若天仙。只是驻颜着实太过有方,几乎比独孤寂看起来都要年轻,成日又总是一副被宠坏了的骄纵小女儿态……
独孤寂过去不是没想过,“娘亲”会是什么样子的。
总觉得那人该是个贤惠、温柔、善良的女子。可听那江盎的意思,眼前这女人竟会是他的“娘亲”?
怎么可能。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你……如何会认得我师父?”
“沉影他是奴家弟弟啊。”
“……”
“人人都误唤奴家玉倾国,但其实应是‘郁倾国’才是。我们郁家本是幽澜王墓的守陵一族,一直隐居北方,后来惨遭魔教灭门,一家人中就只有我和弟弟被救了出来。”
“后来,机缘波折……奴家与沉影也失散了,这些年来,奴家还以为他早就……”
“原来沉影还活着?如此一来总算说得通了,他当然知道你是我的儿子,所以才会涉险去苍寒堡救你出来!”
“……”
枫叶山庄玄碧宗院落,一年四季竹铃声声。
师父一身青衣、性子温和,身为玄碧长老事务繁忙,却总是一有空便教他读书习武、待他百般关怀照顾。
他来历不明,又和魔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连累师父被各种非议。那人却毫不在意,还劝他不要听、不要管。
【师父为何……要对徒儿那么好呢?】
他每次这么问,青衣男子都只是微微一笑,摸摸他的头。
郁沉影从来对他有求必应。什么吃的用的,都拿最好的给他。武功绝学,从不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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