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生了。”
医院幽长的走廊里忽然传来一声欢呼,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静,坐在椅子上的四人应声而起,率先冲出去的是一个三十五岁的汉子,由于太过急切,没有注意到手术室的门被人从里推开,一头撞在了门上,险些用他的铁头把门撞破,幸好门也是铁的。
这个以头抢门的壮士正是五年前将穷凶极恶的诈骗犯谭乾抓入监牢的张钢铁,如今的他中年发福,国字脸生生揉成了大饼脸,媳妇在里面卸着九个月的存货,他挺着大肚子在外面翘脚瞭望,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期盼,像是在排队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下一个要卸货的是他,郝帅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压到椅子上。
“女孩,六斤一两。”
护士淡淡地说了一句,这种场面她不知见过千回百回了。
回到病房,郝帅仔细端详着小婴儿。
“你们老张家的基因也太强大了,你瞧这小鼻子小嘴儿,简直和你一模一样。”
郝帅笑盈盈地一扭头,哪知跟他一起进来的张钢铁却不在旁边,左右一看,发现张钢铁倚在床边,高文静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张钢铁正细心地帮她擦着脸和头发。
“辛苦了,媳妇!”
“辛苦的是你,以后要对付两个古灵精怪。”
高文静说得有气无力,但目光却是狡黠而又幸福的。
郝帅抖了抖。
“你们两口子也太肉麻了,这孩子还要吗?不要的话我可抱走了啊。”
“说什么呢?”
张妈妈笑着呵斥。
“离我大孙女远一点。”
郝帅哈哈大笑。
“谁让你家铁铁进来以后连闺女一眼都不看的?显然是还没做好当爹的准备。”
郝帅凑近孩子。
“闺女,让干爹抱你回家好不好?”
这时张钢铁终于走了过来。
“离我小情人远一点。”
张钢铁的眉毛都笑弯了。
郝帅无奈地一摊手。
“好好好,我离你小情人远一点,看好了啊,十八年后我让我儿子来抢。”
张钢铁飞起一脚,郝帅连忙闪开,张钢铁这才俯身下去,两眼一眨不眨看向自己的女儿,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个场景,现在终于如愿了,床上的女儿就像一个天赐的精灵,那小小的鼻子和嘴巴像极了张钢铁,而那双亮闪闪、水灵灵的大眼睛,说不是从高文静眼眶里抠的都没人信,当她滴溜溜地把眼睛转过来看向你,再硬的汉子都能被萌化了。
“妈耶,这双勾魂夺魄的大眼睛,老公,这门亲事我答应了。”
郝帅媳妇满目艳羡,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想得美,你家儿子都上小学了。”
这可是张钢铁的心头肉。
“那我现在就抢回去当童养媳,媳妇,我控制住张钢铁,你上手抢孩子。”
郝帅煞有介事地撸撸袖子。
“麻烦让一下。”
这时进来个护士,手里端着药盘,几人连忙让开,张钢铁抱起孩子,护士将药盘放到桌上,熟练地将药液处理好抽到针筒里,针头刚扎进去,孩子当即哭了出来,两只大眼睛似乎挤出来的眼泪都比别人多,把五个人心疼的哟。
打完针好不容易将女儿哄睡,张钢铁终于松了口气,郝帅又凑了过来。
“你闺女的名字想好了吗?”
“还没呢。”
“要不我给你提一个?”
“你说。”
“叫嫁轩怎么样。”
“佳萱?什么寓意?”
张钢铁没听明白。
“北方有佳人,名字叫萱萱,明眸结皓齿,语笑缔嫣然。”
郝帅知道他没听明白,又一通胡诌。
“你儿子不是叫轩轩吗?”
张钢铁皱起了眉。
“对呀,所以让你女儿叫嫁轩呀。”
郝帅三句不离玩笑话。
“滚蛋。”
张钢铁想用铁拳凿他,又怕吵醒女儿,忽然一瞥眼看见了被子上“春禾妇产医院”六个字,想到郝帅刚才说的语笑缔嫣然,眼睛一亮。
“有了,叫禾笑,张禾笑。”
他看了看张妈妈,又看了看高文静。
“怎么样?”
别人都去起名社,看五行拼笔画,用的许多生僻字连老师看见都得翻字典,老张家没这讲究,不然也不可能有张钢铁这种随心所欲的名字。
高文静笑了笑。
“你觉得好听就行。”
度过三天观察期,第四天顺利出了院,张钢铁开车将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女人接回了家。
家里早收拾得一尘不染,新添了许多母婴用品,张钢铁把高文静扶到床上,张妈妈把大孙女放到了婴儿床里。
“铁铁,笑笑浑身都是消毒水味,趁现在醒着,你去打盆温水给她擦一擦。”
张钢铁听话地接来一盆温水,小心翼翼地将女儿的小衣服脱*掉擦起来,生怕捏疼了她,张钢铁的前半生都是如钢似铁过来的,手脚不知轻重,从来也没有如此细心温柔过,结了婚有了娃的男人果然魅力飙升,高文静坐在一边看着,想插手却被张钢铁轻轻推了开,她现在可是一样的金贵脆弱。
擦着擦着,张钢铁忽然轻咦了一声。
“妈,你快来。”
张妈妈从客厅进来。
“怎么了?”
“你看笑笑的针孔。”
张钢铁指了指女儿的胳膊,张妈妈和高文静凑近看了看,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这不是出生那天打疫苗留下的吗?”
“你们仔细看,这好像是两个针孔。”
高文静仔细观察,女儿胳膊上的针孔的确很奇怪,针孔旁边还有一个红点,中间仅仅隔了半毫米,而且针孔很新,不像是三天前留下的,若不是张钢铁对女儿心细如发,绝对发现不了。
“那天这只胳膊明明只扎了一针,而且这针孔明显是一新一旧。”
张妈妈看了看张钢铁。
“你们离开过笑笑?”
张钢铁一皱眉。
“昨天你不在的时候医生通知静静做检查,我实在没办法,就让一个护士帮忙抱了一会,也就十几分钟。”
高文静也想了起来。
“咱俩出来的时候笑笑在哭,难道当时她被扎了一针?”
“是不是做什么别的检查你忘了?”
张妈妈胡乱猜着。
“没有啊,要检查我能不知道吗?就算有检查也得交了钱人家才给查啊,哪个医院打针不花钱?”
张妈妈抚摸着笑笑的胳膊。
“这个不一定是针孔,没准是疹子,也有可能是打完针过敏,别乱猜了,就像你说的,不交钱谁会给你打针?”
张钢铁想了想,也许自己的确太紧张了,护士跟自己无冤无仇无亲无故,既不会不收钱打针,也不会害他的孩子,毕竟自己对她们客客气气,想不通就不想了,明天去医院问问大夫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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