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元丹?”沈妙意低下头,看着送到自己手里的梨木小盒。
如此看着,倒是和韩逸之送的那盒子一般大小,只是这个明显更精致,盒盖上刻着一个字“贺”。
这是皇家之物,当今皇族为贺姓。
刘盖嗯了声,看了女子的样子,也猜到她想做什么:“原先我家长公主殿下,存下这么枚丹药,昨夜去问了主子,便给了这个。”
“谢刘总管。”沈妙意紧紧攥着小盒。
“别谢我呀,”刘盖摆了摆手,拉着音调,“老奴可拿不出这么好的东西。”
沈妙意抿了唇叫,是殷铮,该谢的是他。
“是,我会向阿兄道谢的。”
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得赶紧回去晓月苑,将药丸给殷平服下。
“还有,”刘盖又道,“最好让郎中先验验这药丸,验好了再给人服下。”
他说话的语调与往日不太一样,有那么一丝尖酸:“别的主子好意,到头来做成错事。”
话中意思,沈妙意明白。因着孝宣长公主,刘盖始终对沈氏不待见。
她对人做了一礼,回身便急急往晓月苑折回去。
。
天色阴霾,辩不请现在是何时辰,估摸着也近晌午了。
里间终于安静下来,殷平气息平稳,镀得发紫的脸色也褪了下去,已经睡沉。
郎中站在外间,表情舒缓许多:“夫人放心,公子没事了,以后用些调理的药,好好养着,会好起来。”
“大夫费心了。”沈氏对人点头。
郎中摆手,药箱背带往肩上一搭:“是那还元丹厉害,依着老朽的本事,是做不到的,不敢居功。”
客套一番,张妈妈将郎中送了出去。
沈氏舒了长长一口气,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感谢神明保佑……
“娘,咱们出去吧,让平弟好好歇歇。”沈妙意双手端着母亲手肘,小声道。
沈氏点头,母女俩相扶出了厢屋。
走进凉亭,墙边的花已经呈现颓败之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土腥气,一场落雨即将来临。
“妙意,你阿兄那边,咱们该过去谢谢的。”沈氏疲惫坐下。
沈妙意点头,其实她没想到殷铮会出手相帮,昨晚张妈妈回来,本以为尘埃落定。加上之前与他的争执,他对沈氏的敌意……
到底是骨肉手足吗?他还是在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娘,阿兄这几日都在城外军营,不在府里。”她想了想,软唇一抿,“有了,这样行不行?”
沈氏抬头,脸上疲惫显而易见:“如何?”
沈妙意坐去母亲身旁石凳,一条手臂搭在桌沿,明眸澄亮:“后日不是要去老侯爷陵上拜祭吗?等回来时,咱们去城郊的别院,请阿兄去一趟,道谢?”
"这样?"沈氏思忖着,“倒也算合适,咱是女子,不能进去军营,那别院离着也算近便。”
沈妙意点头,心想或许缓和一下关系,对谁都好。毕竟这次,真的要感谢他。
。
城外,军营主帐。
帐中央做了一个巨大的沙盘,仔细看着,倒是和那布阵图一般相似。
几名将领说完要事,结伴掀了门帘出去,外面哗哗的雨声钻了进来。
殷铮身子前倾,双臂支撑在沙盘边缘,眼角睨了站在帐边的男人:“赵大人过来看看,这盘上哪一处还需改进?”
站着的那人可不正是当日被仇浮抓回来的赵会,赵大人?只是此时的他完全没了之前的气势,身上褴褛着一件薄衫,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伤痕。
他勾着身子,脖子上一条清晰的伤疤,狰狞着像一条猩红的蜈蚣。这就是那日,他困在麻袋里,殷铮扔的快刀造成,只差那么一点,喉管就断了。
“下官不敢。”他哑着嗓子嗫嚅。
殷铮收回视线,转身走去主座,宽大椅子上铺了一张虎皮,毛皮新鲜。
“赵大人好好养着,等哪一日说不定就可以回京了。”
“不敢。”赵会低着头,几日来的磋磨,他的脊梁早就弯了。而且他也明白,留在东陵这么多日子,即便是回了京城,有谁还敢信他?
他以前只知道这个铮世子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不过是有个好身份而已。如今看人一身银甲,分明就是高位上之人……
“对了,”殷铮于座上双腿交叠,手里拿着一封信,“赵大人说说,这东海剿匪之事,是谁提的?”
赵会咽了口口水,脖子隐隐作痛:“太子,说是东陵殷家兵多将强,可以拿下海寇老巢。”
“哦,原来如此,”殷铮颔首,“我那表兄惯喜欢打磨别人家,真闲!”
“侯爷真爱说笑。”赵会干笑着,比哭还难看。
静默不语的仇浮哼了一声,他最是看不起这种软骨头,对着晃一晃拳头就跪了,哪像个男人?
殷铮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淡淡道:“下去吧!”
赵会弯着腰走了出去,已出了一身冷汗。
帐中静了,落雨敲打着帐顶。
殷铮解开小臂上的护腕,也就几日没回城,想不到那个便宜弟弟差点儿没了。
“殷家的陵园?”他问,自旁边桌上捡起一封信笺,盯着上头秀丽小楷。
“是,刘总管派来的人是怎么说的。”仇浮回道,“侯爷可要去拜祭?”
殷铮身子后倚,笑了声:“老东西可不想见到我这个逆子!”
。
历经昨夜的风雨,道路泥泞。
一路从侯府出城,去了殷家陵园,又转来了城郊别苑,马车的轮子被泥浆裹得厚厚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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